第67章 人生如梦百十载 醒来已是耄耋年（2 / 2）

父亲小时候没少受苦。到了改革开放，没读过一天书的父亲，在信用社借了十来万元钱，用装化肥的袋子装着，背起行囊钱财来到大西北，从那里买了骡马黄牛，装运上火车，贩卖到中原赚取利差，不几年的功夫，我家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而今，他走路蹒跚，似乎又回到了需要人照顾的孩童时光。

真个是人生一梦哦！

在父亲的思维里，他老了，不中用了，也便有了拖累儿女们的歉意。

看完病，走在路上的时候，父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某村一个老头，年八十有余。某日感觉身体不得劲，遂到南关医院检查。这一检查不打紧，医生说问题严重，就建议住院治疗。一听说老头要住院治疗，三个儿子就不乐意了。因为老头住院后，需要三个儿子凑着花钱，这三个儿子就在病房里吵了起来，无非是谁对钱多，谁对钱少的事儿。吵着吵着，这老头就告诉孩子们说：‘恁弟兄仨先商量着，我去解个手’。老头说完，走出医院病房楼，从医院围墙西侧临河一个缺口处走了出去。这个缺口，是前几年不兴土葬兴火葬的时候，谁家在医院死了人后，死者家属不敢走医院的大门口拉走，怕被工作队截走拉到火葬场一把火给烧了，所以，就有死者家属在西围墙扒了个缺口，把死人偷偷抬出去偷偷埋了。这老头从这个缺口出去后，直接来到颍河边，站在河堤上就跳了下去。这老头跳下去的地方是个大水坑，河水流到这里，形成了一个漩涡。这老头就淹死了。老头的仨儿子左等右等不见老头回来，就四处去找，这个时候，就有人传着说，一个老头跳河死了。这仨儿子就赶紧跑到河边，还请人打捞父亲的尸体。请了三个人，捞了半天没捞上来。后来，老头的这仨儿子就自己跳下去捞。说来也怪，老头的仨儿子一下去就把亲爹给捞上来了。捞上来之后，围观的人就开始骂老头的这三个儿子。附近村里围着看热闹的人中，有的老婆儿你着多狠，指着老头的儿子就骂：‘恁爹早着恁阵不孝顺，生恁下来，就不该养活恁长大，恁娘生恁下来，就该把恁挂在墙上晾干！’老婆儿们骂完还不解气，就用手拧这老头三个儿子的脸，一会儿晌，老头这仨儿子的脸，就被老婆儿们拧出了血。老头的这仨孩儿也不还手，只是跪在地上哭。老头的孙子听说爷爷跳河死了，也来到现场，指着自己的亲爹气呼呼地说：‘丢人不丢人？埋了俺爷再说！’那一天，河边就跟看戏的一样，三里五村的人都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都是人。”

父亲说到这里，脸上笑着，眼里却抹着泪。

我知道父亲的心思，也理解父亲讲这个故事意思。他是怕我们弟兄三个，也像那个老头的三个儿子一样不孝顺他们的爹娘。

讲完这个故事，也走到了车旁。我扶父亲上车，把他送到了家里。

来到家属院门口，我先让父亲下车，让他在家属院门口等我，我去找地方停车。停车回来，父亲老老实实是站在下车的地方，一见我，就打趣地说道：“真老了。我知道这是在家属院门口，就是看着哪都不像住的地方。你不来接我，我都摸不着家。老了，不中了。摸迷的时候，就是站到楼底下，也就跟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看哪哪不像家。”

我回父亲道：“昨天我找你半天找不到你。你可不能到处乱跑了。万一迷路了，就又要费事找你了。”

我扶着父亲的手走着说着。父亲迈着蹒跚的步履，慢慢地走着，答应着我的交代。

前几年，父亲迷过几次路，一家人颇费周折才找到他。但那时父亲不服老，不承认自己迷路是因为记忆不好，而是城市的道路太复杂所致。而今，他终于无奈的服老。

把父亲送到家，我打算回来的时候，母亲非要给我塌菜馍吃。不想扫老人的兴头，就坐在那里等母亲塌菜馍的同时，听父亲唠叨一些陈年往事，一直等到母亲塌好菜馍，吃了又拿，父母才高兴的放我回家。

这个时候，也就十点半左右，肚子尚饱，但不吃不行。只吃了一盒菜馍，又喝了一碗稀饭，便感激既舒心又撑得慌。

2021年3月11日星期四中午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