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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扯袖子抹眼泪,抬起来的脸上泪水涟涟,眼睛肿得像俩桃儿:“真是的!你好吵!”

然后掏出手机给靳寒发消息:哥哥对不起。后面跟着【大哭】的表情。

靳寒秒回,回复的内容非常冷冰冰:又怎么了?但后面悄悄跟着一个【抱抱】的表情。

-没有,就是想你了。哥想我吗?

靳寒:会议还有十分钟结束。

-好的,我不吵你了。

靳寒:我的意思是十分钟后再想你。

又一大波眼泪乱七八糟地冲出眼眶,裴溪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化掉了。

本来是一场关于三年前车祸真伪的审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对自己的谴责,谴责完他才想起问:哥,我出车祸的时候戴的什么颜色的头盔,你还记得吗?

靳寒:没有戴,头盔甩出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哥你开会吧。

他怕靳寒再想起自己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匆匆中止谈话。

老裴偷看得一肚子气:“对我就狗横狗横的,对他就跟个小绵羊一样!”

裴溪洄扭过头去不想理他,默默消化着悲伤的情绪。

老裴也将头扭向另一边兀自生闷气。

父子俩短暂地冷战了一刻钟,裴溪洄屈尊降贵地把脑袋撇过来:“你下周是不是要走啦?”

下个月是他妈妈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老裴都会回妈妈曾经驻守的雨林里呆一个月。

“嗯,三天后走。”老裴转过脸来问他,“今年,能和爸爸一起回吗?”

他很少在裴溪洄面前以“爸爸”自称,一是怕儿子排斥,再一个是硬汉本就没有这样的柔情,所以此刻这一声“爸爸”就带出些祈求和期盼的意思来。

裴溪洄怔怔地望着他,几滴还没干涸的泪珠挂在他卷翘的睫毛上,随着他低下头的动作轻轻掉落:“回不了,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布包,里面装着厚厚一沓这一年里写给妈妈的信,“帮我念给她听,要念得声情并茂一点。”

老裴冷笑:“每年都是一样的理由,每年都是这些信。”

儿子忙不忙他最清楚,想不想回他也清楚,但回不去的理由,父子俩从不曾当着彼此的面点破。

他只是问:“小洄,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裴溪洄视线躲闪了一下:“怎么不开心,我每天不知道多乐呵。”

老裴就当他放了个屁:“你是我的孩子,你开不开心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种日子真是你想过的吗?你如果不想,就和爸爸说一声,爸爸只是老了,不是不中用了。”

裴溪洄失笑:“干嘛啊,整得跟要开战似的。”

“真开战又怎么样?”老裴说着这样中二的话,同时绷紧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皮肤黝黑的壮实手臂,手臂上一根根血管如同鼓起的金属丝,“结果怎么样还一定呢。”

“但我不可能站在你这边啊。”裴溪洄平静地告诉他事实,然后起身走到摇椅边,爬上去,面朝下把自己趴成一张饼。

这是今日份沟通到此结束的意思。

老裴识相地起来,走去书房。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院子,两扇单向玻璃装在距离摇椅仅有一步之隔的地方,他在那里坐下来,看着窗外和妻子酷似的儿子的脸。

裴溪洄不知道的是,在他每次和老裴因为各种原因不欢而散后,他趴在这张躺椅上玩手机时,老裴都会在玻璃后面安静地看着他。

看他在各种社交软件上搜索有关妈妈工作的那片雨林的信息,即便一张并不怎么漂亮的风景照都会视若珍宝地保存下来。

看他相关攻略做了几十个,必打卡地点一个个标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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