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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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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黑是一瞬间的事情,看着看着还明亮呢,一个招呼也不打的,夜幕就死死的压了下来。因为在小村子里,一家一院稀稀落落的,相隔甚远,从窗子望出去只有邻近一角的灯火,显得夜更深沉。

颜晟安抬腕看了看表,从烧的热腾腾的炉子上拿下个大水壶,给茶壶续上热水:“这外面黑的,不看时间以为到半夜了呢!”

屋主是位七十来岁将近八十的老人,坐着时看着已经是齿摇发落的模样,他微一欠身看向外面那身形却又显出精干。他就着颜晟安的话看了眼,笑着跟大家说:“现在上了岁数,院里也不养牲口了,就不开着院灯了,不然看着能亮堂点。”

“哦?老哥哥以前还养牲口?”汪定春饶有兴致的问,“能忙的过来么?”

“养!”屋主不无骄傲的说,“那有啥忙不过来的,以前乡下人都指望着牲口过日子。赶集得套马车,种地要用牛啊、驴啊、骡子啊。吃肉还是指望着自家的猪、鸡和鸭子什么的。虽说不是家家啥都有,那总得你家有个啥我家有个啥,互相帮衬才是。”

“对对!”汪定春伸出杯子接了杯滚烫的茶水,应和着。

“后来啊,村里通了汽车,这马就用不上了。又有了拖拉机,牛这种大牲口就省下了。就说养着卖个肉,咱也养不过人家养殖场……”老人一摆手,不胜唏嘘,“费劲巴力都还不如去那市场买的便宜,就不忙和那个了。夏天里养几个小鸡仔当个乐子,冬天就不麻烦了……”

“呦,这要是夏天来,还能吃到正宗的农村小笨鸡呢!”季叔平捡个空子就开始插科打诨——季导剪片子的暴躁和琐碎程度完美的符合正态分布曲线,中间70%多的时间几乎是得谁折磨谁。以前有颜晟安在,起码他俩能配合着扛扛,现在颜晟安借工作光明正大的跑路了,年节当下,我们的季副导内心实在郁卒,正巧某次抱怨的时候听颜晟安提了一嘴需要送点什么东西过来,便不由分说的抢过这活,充当了回人肉快递,权当度假。来了后又完全没有自觉,死活磨着汪定春要跟着四处走访。

不过有他在,就没有搭不起来的话茬,汪定春乐得拎着他一起。这不,原本编剧组是约了跟村长转转的,这转着转着,季叔平就跟村子边上这门户挺大,却只有一个人住的老农户聊的热火朝天,还被邀请全组来吃晚饭。

“到了夏天我给你小子寄两只,你吃吃看我们这笨的跟你们那聪明的有什么区别!”

老人热情幽默,博得一众笑声。

灶膛和正屋仅有一墙之隔,灶内炭火毕毕剥剥逐渐弱下去,余温焖着大锅里的猪肉炖粉条和米饭。作为替代,炉火逐渐旺盛,不仅烧着水,还供着屋子里的暖气的温度。

这屋里曾经也住过一大家子,如今要是也住在一起,也马上是四世同堂的盛景。不过老伴早两年去世了,孙子考上了大学,现在在大城市安了家。今年孙媳妇怀孕了,为避奔波,也为了照顾她和将来的孩子,原本是打算把他们都接过去的。但一来老人也住不惯城里,再说那大城市的房子挤挤巴巴的,于是他非要自己回来,这把年纪骤然离了求活一辈子的土地,真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反正身体也壮实,再说乡里乡亲的,都是一辈子一起活过来的,谁有什么事搭把手没问题。

这老人平平实实的活了一辈子,要说他这辈子都经历过什么波澜壮阔,那是真的没有。哪管这么许多年世界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哪管这变化已经把村子都翻了个遍,他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人怎么活自己也跟着怎么活,从不急躁,也不觉得会被世界扔下,这是一种同土地长在一起的自信,他是这片土地不自知的历史记录。

同他聊了也不过是一个傍晚多一点点的时间,颜晟安的脑子里已经充盈出许多的可能。

那边季叔平耍耍嘴皮子就得了一个到夏天的承诺,却并没有见好就收。他推开屋门,看了看灶膛,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跟老人说:“您这灶里的火挺好啊,咱烤几个土豆吧!我就馋这口呢!”

“你小子挺会吃啊!”老人立马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去旁边的储藏室找了一筐土豆,也不洗,看着角度一个个怼进灶里。

颜晟安嫌季叔平多事的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得意洋洋的反对着他挤眉弄眼。果然,老人忙活好了,倒勾起了自己孩提时代和弟弟妹妹馋嘴,去地里偷土豆回来烤的回忆,并中年妻子生产,家庭困难,只能烤几个土豆给她补补的愧疚回忆……

那一点点的涓滴往事随着任何一个缝隙安静的流淌出来,没有计划,也没组织什么语言,平平实实的最为动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得叫人感慨,带上季叔平真是带对了!

锅盖揭开,香气翻腾着扑鼻而来,化作雾气模糊了窗子。颜晟安一边帮老人打着下手,一边随意的问:“为什么有牲口要开着院子里的灯啊?晚上开灯能长得好一点?”

老人笑他:“你们这些孩子啊,什么事都往那‘科学’上想!开灯,就是为了防备小偷而已!”

于是他们就着热腾腾刚上桌的猪肉炖粉条和新起出来的地道东北小咸菜,围着桌子又开始讲这乡里乡亲、走街串巷那些并不和谐的往事……

一桩桩一件件的聊下来,感觉有了这一个晚上的素材,编剧组能整理上好几天,后面的行程需要调整下才行了……

“牧之?”

作为在场年纪最轻的颜晟安,一直坐在炕边上以备随时给大家添茶倒水,递递瓜子水果。这个电话一响起来,他一秒钟都没耽误的跑到隔壁房间去接。

当然,炕上前一秒还聊的口沫横飞的季叔平一听到这个称呼,也立刻八卦的窜起来,扒着门缝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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