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等她(1 / 2)
宋杳睁开双眼时,屋内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在这一圈圈的光晕中,她恍惚间听到有个声音压的低低着问:“还没醒过来吗?”
这声音……耳熟。
另一个声音也压低着回:“嗯。”
这声音……阿灰。
耳熟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这补汤又白瞎了,日日炖两个时辰,日日她喝不到。”
阿灰没什么情绪的回他:“不是日日均进了你的肚子吗?”她顿了一下,“不过,是有些浪费。”
耳熟的声音一下没控制住音量,“你才浪费!”他忙又闭了嘴,缓了一下又压低声音,“浪费也不给你喝。”
这般三岁娃娃般有出息的拌嘴,她要是还不知晓是谁,她白当他老大了。
“司幺宝,好吵。”
宋杳眯着眼睛适应光,因为多日不说话声音有些哑。
“阿兔!你醒了!”
一阵旋风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子冲进了内室,端着个青瓷的盘子冲到了她床边。
“嗯。”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顿了一下,一个冲力坐起了身,她急忙问:“我睡了多久?”
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灰进了房间,复杂的看着她,只说了三个字。
“十四天。”
宋杳一愣,翻身下床,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闪身不见了。
司幺宝刚说到“也没几天……”人便不见了。
司幺宝张着嘴看着眼前尚温热的空床,“她,她做什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不对,她本来便是兔子。”
阿灰叹口气,转身追了出去。
司幺宝反应过来后,冲到门口大喊:“你又为何也跑的这般快?”
回答他的是空荡荡的院子与一院子的仙草药。
“……”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就是说白舟楫十四年未再见过她。于他而言,她音讯全无消失了十四年!
宋杳急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他面前。
阿灰奔着凡间追去,升了仙果然不一样,她跑断腿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宋杳不过须臾便到了凡间,而后一个闪身到了从风的武参峰。
她一路上闪过许多个念头。
比方说:十四年不见,白舟楫定然十分非常极其的伤心生气,她撒娇卖萌的认错,需要多少日能将人哄好。
又比方说:白舟楫最帅的十几年他错过了,实在可惜,不过据说三十多岁正是男子的好时候,他应当比当年更沉稳内敛,必然也是十分动人的,她要如何将人拐去成亲。
再比方说:万一,这十四年间有不开眼的姑娘,也可能是男子追求他,她磨牙,要如何手刃情敌。
等她到了武参峰上空欲落下时,入目的是一长队穿着丧服抬着棺椁的队伍抬着个棺椁正在下葬。
洋洋洒洒的纸钱撒在半空,他们刚刚走过的路面上落了一地。哭泣声沉闷而悲痛。
为首的人哭的喘不上气被人搀扶着抱着馅食罐,棺椁看上去应是上好的木材,宋杳虽说只看到个盖,还没看几眼便被埋了,可看的出来去世的大概是从风很有位分的人。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粉裙,如此便不好此时落地了。她飞到一棵远些的大树之上,想等人群过去再现身,少不了还要换身白裙。
她看了半晌,一拍脑门,去世的该不会是阿楫的师父,从风的掌门师尊吧?整个从风就数他老人家年纪最大。
那,送葬的最前面岂不应当是她的阿楫。
若当真是他师父去世,他此时该有多么的悲痛欲绝!
宋杳等不了了,手一挥,粉裙换成了白裙,她正要飞过去,却一把被人抓住了胳膊。
宋杳扭头一看,是追她追的脸都成了菜色的阿灰。
宋杳扒开她的手,“你这般急着追我作甚?瞧给你累的。”
阿灰整个人绷的紧,脸色难看。
宋杳不忍心,“我知你担心我,放心,阿楫是不会劈腿的!不过此时倒是赶上了他师父去世,我当赶紧过去,你先缓缓哈。”
阿灰又一把拽住宋杳,“阿兔……”她张了张嘴,如何也说不出要说的话。
宋杳拍拍她的肩,飞了出去,“你歇歇。”
阿灰见她飞过去,一下子窜出去追她。
棺椁已下葬,此时石碑刚刚立好。
阿灰眼看着宋杳落地走上前,突然僵在了原地。
宋杳想着直接落在墓前有些失礼,便在不远处着了地,恭敬快速的绕过人群走向墓前。
她急着搜寻白舟楫的身影,有人看见她,惊讶了一瞬突然转为愤恨,而后各个看见她的人皆是如此。
宋杳一边有礼的扒开人群,一边纳闷,这些从风弟子怕不是脑子有病,什么眼神看着她。
等她终于趴开所有人走到墓前也未曾看到成熟稳重十分动人的阿楫,倒是看到了成熟后哭的两眼通红的燕婉。
她压着多年后再见故人的激动刚要与她打招呼,眼角撇过墓碑上的字,整个人突然钉在原地。
她停了两秒,忽然转首看向墓碑上的字。
怎么所有字她都认识,可就是看不明白呢?
她胸口轻轻起伏着,眼睛眨了又眨,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轻的如蒲公英抚过草地。
“婉,婉啊,你二师兄呢?”
燕婉在她出现的一刻愣了一下,随后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宋杳音!你还敢来?!”
山风吹过墓地,宋杳只觉得浑身冷,冷的刺骨穿肉。
她听见自己道:“啊,我来晚了。我,来找你二师兄,他是不是气极了,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找他道歉!”
燕婉哭的几乎要站不住。
宋杳的目光始终焦灼在墓碑之上,如何也移不开。她一点点自上而下看着那碑文。
上面写着:爱徒白舟楫之墓!
崔梁扶着燕婉,双眼通红的看着宋杳。
眼前的女子还如十四年前一般耀眼,甚至比之前还要美了数倍。
可二师兄临去前发丝干枯,形容瘦削,那么高的个子蜷缩在被子里却只有那么大点一团的画面此时却成了强烈的对比。
异常的刺目!
他立时也想喝问她,可想到二师兄临终遗言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冷冰冰的看着她。
宋杳忽然扯动嘴角,僵笑,“你们,是在与我开玩笑对吧?你二师兄让你们演的大戏,对吧?”
地上的纸钱被风吹的四散滚起,身后一张张面孔均是满脸悲戚。山风刮了好一阵,风声中裹挟着凄凉压抑的哭声。一张纸钱好巧不巧的落在她的鞋面之上。
她此时灵台混沌,反应也迟钝。
她看了半晌鞋面,僵着身子缓缓蹲下,颤抖着拿起白色的纸钱举到眼前,茫然抬头,‘爱徒白舟楫之墓’七个字直直的映入眼帘。
她喉头顿时涌上腥咸,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她唇边流出,沿着紧绷的下巴一滴滴落在衣服之上,也落在手中白色的纸钱上,红白对比的分外强烈。
眼前的字逐渐模糊,阿灰在她向后倒时接住了她。
沾了血的纸钱被风一刮飘离了指间,漫山的飞。
宋杳再醒来时,鼻间环绕的是似有若无的晨间香,她一下子睁开眼,是阿楫的味道,刚刚她定然是做了个最可怕的梦!
她坐起身,入目的是深蓝色的床帐,而后是深蓝色的被子。
她望向床外,屋子里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上有笔墨纸砚。砚台是干的,毛笔整整齐齐的挂在笔搁之上。
她眼光一转,墙上挂了一副画,是一副美人图。
图中的女子明眸善睐,唇瓣微弯,鼻子挺翘,抬着一只握着折扇的素手,一副懒洋洋又有丝傲娇的模样,白裙玉簪站在演武场上。
娇艳夺目、绝色无双,也很气人。
那是,她!
宋杳掀开被子下地,脚刚一触地,阿灰急急的过来扶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阿兔,你先坐下把药喝了。”
宋杳使大力一把握住她的手,“我要去找白舟楫!”
说着她便要朝门外跑,鞋子也不穿了。
阿灰一把拉住她,“阿兔!”
宋杳还要再挣开,阿灰又一声喝:“阿兔!这世上再也没有白舟楫了!”
宋杳僵了身子,好半晌都没回头。
被阿灰握的胳膊抖了又抖,“我,我明明刚刚,还闻到了他的味道。”
阿灰心口一酸,药碗被她挥到了书桌上,两只手一同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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