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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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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戚紫英和安皇所聊的话题,和麻场,或者金矿,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戚紫英已经年过四旬,头发已然花白,戴着满钿;身上的衣袍虽然也是长锦衣,但和京中诸多权贵不同的是,她的袖口是窄袖;腰带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宽,只简单佩戴了一块用丝绦缠绕的玉佩。坐在安皇的对面,她虽然一身风霜,但仔细看,还满面红光,仿若正经历什么喜事儿。

“好,好,”安皇显然也心情极好,她一身便服,姿态闲适自然,“戚卿年近半百终得一嫡孙女,的确值得可喜可贺。”

戚紫英显得也有些感慨,“可不是嘛。您说吉祥那丫头,自从落地就娇养在京中,臣对她也没别的要求,就给臣早日生个嫡孙女儿就好,可她成婚十多年了,愣是直到今日才让老臣如愿,也算是不孝了。”

“你啊,”安皇指着戚紫英哈哈大笑,“吉祥是个多好的孩子,也就你不知足。如今更是有了嫡孙女儿,就恨不得把女儿抛到脑后去。朕可告诉你,朕可不许!”

安皇这么说,也不算胡说。既然留了戚紫英的嫡女在京,说是爱重,安皇自然在平时就注意着要将戏做全。所以,平日里有事儿没事儿,安皇还真爱宣戚紫英的嫡女戚吉祥进宫叙话,宫中有个什么活动,也喜欢叫上她一块儿。若不是三个皇女都知道戚吉祥留在京里是干嘛的,都得嫉妒安皇对她的好。

罗鹄凤没有进宫前往宫中探查戚紫英进京的动因。但他特意让人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酒楼定了一桌菜。不为其他,他年年巡视海防,与戚紫英关系即使不好,也不可能太差。她贸然进京,东宫和三公主先后得到消息,他要是全然不知,就显得假了。而且,他也没到对戚紫英视若无睹的境界。

毕竟,他还是个身无实权的小小“皇女”。

他是计算着戚紫英差不多该出宫了的时间赶到酒楼的。

才踏进酒楼的大门,罗鹄凤便差点儿和一名身穿白玉兰散花纱衣,头发半婠,后脑勺上佩戴着大的有些出奇的、五彩琉璃蝴蝶钗的女人对撞。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罗鹄凤不由自主的向着旁边让了让。但随即,他便有些不舒服——在这安京,还没有谁,能够让他让路。

定睛一看,这女人,他竟然还认识。

女人名叫司清颜,在兵部任职方司主事,乃是一个六品官。在安京之中,六品官不显眼。但此人平日里主管军事舆图,行军路线、便道架设,罗鹄凤即使与她并不算十分熟悉,但连年巡防,连年需要兵部的协助,也因此,对此人倒也不算陌生。

“二殿下恕罪。”司清颜虽然有些醉,但还没有醉到不认识人。见差点儿撞到罗鹄凤,她不禁连忙弯腰,施礼赔罪。

她的头发只是半婠,随着她的弯腰,半绾的头发上的硕大蝴蝶好似活了一般的,袅袅婷婷的歇息在她的发端;而另一半、用了一根五彩丝线编织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腰下的位置的头发,也微微倾斜,在她的背上飘散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她额头佩戴着的、被洁白轻盈的羽毛笼着的猫眼宝石,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女人姿态优雅,醉态中透着半憨。看她摇摇晃晃的,总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扑倒。这要是换个人,必然就伸手了。可才在从秋云山锦程的嘴中得知骜皇季叔杨的美人计的罗鹄凤,怎么看都觉得司清颜的行动有所目的。

微微蹙紧眉头,他再次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他又想,可能自己过于敏感了。虽然并不十分熟悉此女,但罗鹄凤却是知道她平日里的作风的。此女虽然出身寻常,但平日里的为人并不十分低调,不但经常身着华衣、头戴华彩,身边也经常跟着两个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姿,都十分不低调的小侍。可是此刻,她虽然也是身穿华衣,头戴华彩,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你怎么一人在此,你身边的小侍呢?”

司清颜微微抬头,似是没有明白罗鹄凤话里意思一般的,轻声重复道,“小侍?”

司清颜的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却长了一双颇有些魅惑的双眼。此刻,她微微抬头,双颊带着酒晕,被特意用胭脂斜飞的眼角里,仿佛是生了勾子一般。可罗鹄凤却完全没有欣赏的意思,甚至,他更加皱了皱眉。看一眼身旁素手而立的齐超,他颇有些冷淡的吩咐。

“齐超,送司主事回府。”

说罢,他绕过司清颜,向着酒楼里走去。而在她的背后,司清颜转头,似是有些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他。

酒楼里,罗鹄凤又常年预留的包厢。临窗而坐,罗鹄凤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待戚紫英出宫。等了一会儿不见从宫门延展过来的官道上有什么动静儿,他又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任紫琳的信来读。

任紫琳的信,犹如她一直以来待他的态度,自然、琐碎。她先说了济城的事儿。那所谓老大夫,正是早在几十年前就潜伏进城的蛮人。当时他还年幼,仗着年龄的优势,在济城一家医馆里做了学徒。他伪装的老实,师傅对他极为信任,不但让爱女娶他为夫,还将医馆也留给了他们夫妇。他的妻子擅长妇科,他却擅长外科。这些年,他不但在济城积累下了好名声儿,还借着坐馆的便利,收集了不少医书,借着医者身份,方便出入各世家的便利,不着痕迹的离间世家的关系……

因为他这些年的“卓越贡献”,此人在胶州蛮人将领那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应为没有杀他,但截获了这人手里的一批物资。也借着这人的名号,在济城设下了几个桩点,以作后用。

然后她又说起胶州蛮将一事儿。罗鹄凤也是没想到,宁国的胶州竟然早已经沦落到了海匪,或者蛮人的手中。更可怕的,这么些年,宁太女,又或者说宁朝廷,竟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看着任紫琳娓娓道来,罗鹄凤忍不住就开始想她。他已经记不太清任紫琳在安国时,到底是什么模样了。他只记得她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看似无害温柔,但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杀人于无形。想到她堂堂一个嫡公主,竟然行使起了商事,罗鹄凤到底有些心疼。不过想一想他临归来前,到底没见到的、已经在琅城的任青衣,以及宁京的由来,罗鹄凤又觉得,任紫琳的举动,也并非不能理解。

听说,宁国建国初期,曾经选定的皇城所在,正是任紫琳在信中不断提及的济城。如今的宁京,背靠蒙兀,北临靺鞨,百姓长年面临侵扰,可是宁国开国皇帝建都后不久,就决定北迁帝都至如今的位置。

宁京中,至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天子守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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