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碎琼乱玉 (下)(2 / 2)
他们也只是想要得到这个‘物件’,也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物件’的意愿的。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水清嵐的骨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水清嵐会耍什么心机手段,想要得到什么,也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当中谁能得到水清嵐,这种得到,只是单纯的得到,只是一晚的逍遥。
至于,水清嵐的喜怒哀乐,也压根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会望眼欲穿地盯着水清嵐,死死地盯着,只要水清嵐还在这“翱台”中,他们就有满足私欲的机会。
“我想,今夜你最应该感谢一位女娃与一位老者,也是她们的存在,才能让我愿意平心静气的和你说话,”殇沫又一次垂眸,凝向面前被斟满的酒杯,只是这一次他的眸光已更深,更痴了,“我并不想因为我,而打扰到她们祖孙俩的快乐...”
水清嵐怔住了,她根本听不懂殇沫在说些什么,只得默然无语。
“我试想了多次,除非我能一剑杀死这“翱台”中的所有人。不然,就会有人仓皇逃窜,在仓皇逃窜下,也自是不可避免有人会往太湖之上飞窜,”殇沫接着缓缓道:“无论我再不喜,再不悦,也不该去牵连无辜的人...更何况有些无辜之人,连我都会心生羡慕...”
水清嵐似有感触地坐了下,她虽还是听不懂殇沫在说什么,但还是低沉了一语,“我何尝不是一个无辜之人...我也只想做一个无辜之人...”
随后,两人均沉默了起来。
当然,无论两人是否沉默,仍是挡不住“翱台”内的男人火辣辣的眸光的。
过了良久,水清嵐才从低垂脸颊,沉思的姿态中缓解出来,她突然道:“你可愿意娶我?”
殇沫猛然一颤,瞬间瞪圆了眸子,看向她,“何出此言?”
“若你不能娶我,那你可缺妹妹什么的?”水清嵐的话语已有些急促,“算了,丫鬟也行,洗衣做饭的丫鬟也行。”
殇沫仍是瞪圆着眸子,看着她。
水清嵐,缓叹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我突然说这些,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就是想和你扯上一点关系,只要能够和你扯上一点关系,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她口中的‘安心’,在渐缓过神的殇沫看来,或许就是女人内心中所谓的安全感。
他能够在水清嵐心中产生安全感,至少证明水清嵐不会加害于他什么。
于是,他倍感轻松地一笑,淡淡地说:“现下,是何时辰了?”
“炮竹已越发响亮了,应快到子时了...”水清嵐说,“我模糊的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与父亲一起在除夕夜放过炮竹的,只是,我已记不清楚父亲的容貌了,岁月的确可以抹掉一些回忆,却永远磨灭不了一些感觉与美好...”
殇沫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有些东西是无法磨灭的。这个时辰,该回家的人,应该也回家了...你现在可以讲一讲你想要和我做的那笔交易了。”
水清嵐猛然一愣,她出神地望着殇沫,片刻后,才道:“其实,我已说过有关于这场交易的话了,简单的来说,我想和你结盟...所以,我方才才说出要嫁于你,做你丫鬟之类的言语来...”
殇沫淡淡一笑,“想要和我结盟,至少要告诉我,你是谁吧?”
“我是水清嵐啊,”水清嵐,慌乱地回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你应该知道,我问得并不是这些。”
“哦...”水清嵐沉吟了片刻,“你听过原‘灭影门’门主故遗名身边,有一个叫尘萦的女子吗?”
殇沫点了点头,表示听过。
“那你知道尘萦已经不再故遗名身边了吗?”
殇沫又点了点头。
“尘萦这个名字,其实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如今的我,就像是往日的尘萦...”水清嵐顿了顿,“但,我又好似并不完全是往日的尘萦...”
殇沫,惊然道:“什么?你是故遗名身边的人?且还取代了尘萦的位置?”
水清嵐,焦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太多的,你就当我取代了尘萦吧...”
她沉默了片刻,向殇沫的耳边贴去,又接着小声道:“故遗名故门主对我很好,但他的一些举动也让我害怕,我知道你师父是郭明轩,你还是‘天翱门’的少门主,我们之前在太湖湖畔相遇,也是我有意为之的,我就是想要和你达成一项约定: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出手,你也不要对我出手,可以吗?”
殇沫,皱眉道:“只是彼此不出手伤害吗?我觉得,你想要的并不单单是这些。”
水清嵐也皱紧了柳眉,露出了几分难为之色,“我最想要的结果是,你能在关键时刻可以保下我一命...怎么说呢,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去投奔你,或者想藏身于‘天翱门’也好,还是‘江月门’也好,希望你都能收留我...”
她说完,好似有些沮丧,片刻后,又低声喃喃道:“可是,你又不娶我,又不让我做你的丫鬟什么的,你应该也没有保下我、收留我的理由...”
殇沫已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确定下了她是一位还算聪明的女子。
——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绝对已算是个聪明人。
她也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使得殇沫生厌的话,至少,她的话语还算真诚。
殇沫低垂眼眸间,也反复在斟酌着,他终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今晚水清嵐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他,那么能够让他感受到真诚的欺骗,他也认了。
——但,如果水清嵐今晚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水清嵐也将会成为故遗名身边最致命的所在。
然,他还想确定一点,那便是所谓的忠诚,“我可以在必要之时保下你,并收留你,我们从今日开始,也可以成为朋友。”
水清嵐闻言,顿时欢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但是,你能告诉我,故遗名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殇沫说,“还有,你能告诉我,故遗名身边是否有一位神秘黑影人的存在?”
水清嵐已渐渐无力,因为这两个问题,她都无法回答殇沫,她接近殇沫本就是为了自保。
如果,她现下出卖了故遗名,她此刻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故遗名也没做什么危及到她生命的事情来。
如今的她,虽想要找一条除了故遗名外的生路,但她也实实在在拥有着尘萦之前的所有荣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出卖故遗名任何...
“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的...这江湖上的所有事,都是需要同价交换的,而我能够交换的成本,也只有我自己...”她已站起了身来,甚是无奈地起了身,“我只能告诉你,故遗名是不会来找你和‘江月门’的麻烦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已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如散了架一般,朝着“翱台”的楼梯转角处走去。
然,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走得掉呢?
对她垂涎已久的众人,已相继迎了上去,甚至有人已对她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如,羊入狼群,躲不掉,避不开...
“翱台”外的炮竹声,已震响了天际,新的一年在片片雪花的飘落下,悄然而至。
红色的炮竹,红色的绸布,红色的门联,自然也少不了鲜红的血液。
只是,炮竹、红绸、门联与喜悦在“翱台”外,而,鲜红的血液却在“翱台”内四溅。
殇沫已出手,他已看到了水清嵐的忠诚,他亦认下了水清嵐这个朋友...
“翱台”内的人们也逐渐恢复了理智,纵使美色当前,在生死存亡之际,也不得不选择保下性命...
...
一男一女缓缓走出了“翱台”,一个持剑的男子与一个明艳的女子...
她们迎着雪,迎着声声炮竹,在天际下蹦着、跳着、大喊着...
在这除夕之夜,她们好似回到了童年,亦做回了最初的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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