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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无泪医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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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吵闹声,邻里乡亲的几户人家三五成群地凑在窗前或门前,对着屋子内的女人也指指点点,评头论足道:“平时间这泼妇可剽悍泼辣了,上次几个铜钱找不着了,硬是说让她大儿子偷去了,趁着男人不在家就将娃娃吊起来痛打了一顿!”“她呀,对自己的娃儿像块宝,对待前妻的娃儿像根草,专会做表面功夫。男人回来了,小锁还有的一口饭吃和衣穿,看上去一家人还算凑合;男人一走就翻脸,把小锁呼来唤去当佣人使,凭着心情任意打骂!”一个妇人手中还拿着花绷子飞针走线,眼底蓄了愤愤不平的怒意,哀叹了一声道:“只怪小锁这孩子太老实,娘亲走着早,习惯了受气不吭声!”“现在好了,报应来了,这刁妇患了重疾卧床不起,据说是中了邪,只知道腹中饥饿,却食不甘味,没有胃口吃饭。男人如今知晓了她真正的德行,怒责起过错来,恐怕是要休妻了吧!”另一个四十余岁的大娘面带几分悦色,眉飞色舞道。

江晟原本对这市井之事并不感兴趣,心下烦闷,轩了轩眉,只是可怜了那幼儿无助的啼哭声,故一时心软,留步停驻了片刻。他透过窗棂瞅了一眼那卧床呻吟的妇女,怅怅惘然叹一声,随即冷冷道:“的确是报应,她面色惨白,是脾胃虚弱导致气血两亏。但索要她性命的却是腹部胃肠发炎导致穿孔,阵阵隐痛挫败了食欲,即使不被饿死,隐痛不久也会将向五脏六腑肩扩散,演变为剧痛,随时有休克的可能。”说罢,他漠然回眸,挥了挥手示意,准备让铁无涯推着轮椅跨入面馆,不再为俗世间的琐事烦心。

正当转身的瞬间,一个约莫十岁,叫小锁的孩子迎面跑来,气喘吁吁地闯入了他的视野。原来,清晨出门,小锁随父亲牵车出门到邻家镇上送菜籽油,由于天气乍暖还寒气温骤降,身穿看似暖和却是用芦花做的棉衣,小锁不由得身体因寒冷而打颤,一不小心地将装有菜籽油的一个瓷罐子掉落在地上摔碎,脾气暴躁的父亲原本就为妻子的病情焦虑不已,见到儿子闯下了祸事更是心烦意乱,立马随手抽起驾驴的鞭子,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瞬间,芦花随着打破的衣缝洋洋洒洒地飘飞了出来,父亲才得知长子受到了继母的虐待,满心酸楚,心急如焚,便不顾小锁弱小身影的阻挡,怒气冲冲地驾驶驴回家,一心要找妻子讨要说法,欲意休妻。小锁见拗不过父亲,便一路小跑紧随着驴车奔回了几里外的家中,跪求父亲饶恕继母。

小锁不顾奔跑的气喘吁吁,凝望着抱恙卧床的继母和依偎在一旁的弟弟,泪花盈盈地恳求父亲道:“留下母亲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受冷,休了母亲便是两个孩子都要挨冻!所以请父亲不要责怪母亲。”

父亲听后甚是动容,紧紧地搂着儿子,父子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继母悔恨知错,如泉泪水也忍不住流淌下来,一手捂住腹部的阵阵隐痛,一手抱住幼子,语气微弱,连连哽咽道:“我……错了、错了、我错了……只可惜晚了!”见到这番景象,围观的左邻右舍们也纷纷心软了来,又是无奈又是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中了邪重病缠身,即使想要做个贤妻良母,恐怕也熬不过几天日子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江晟,眼眸中有几许波光盈动,唇角的冷色淡薄了少许,血脉亲情终究触动了他麻木的神经,在清朗的容颜上,流露出一丝五味陈杂的复杂情绪。他端坐在轮椅上,微微抬起右手食指,铁无涯便立刻会意将轮椅调转方向,缓缓地驶向“姚记粮油米店”的方向。

“其实不算晚,熬过七日服药期后,慢慢调养,或许还有机会重新为人良母。”江晟敛容在距离店内一丈之外的距离朗声道,白皙的皮肤衬托着他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唇际,眉心一点朱砂更是醒目。

“内人突发疾病,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请了城南最好的老郎中来诊断过,说是少阴君火,导致心悸气短,但是查不出具体缘由,只能卧床调养。后来,我再请了仙姑看过,说是风水犯忌,中了邪,可能命不久矣!”父亲抹了抹挂在脸颊上还未风干的泪痕,语气充满疑惑道。

“你请的是郎中和神婆,不是我们家少爷!”铁无涯显然有些生气,不屑一顾地道。

江晟倒是面色平静,不以为忤,用一贯孤傲的神态坦然面对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一根细若蚕丝、轻若羽绒的金线在顷刻间从指尖似拨动琴弦被弹出,直接对准方向,穿过店铺内的窗棂,准确缠绕在那卧床妇女的左手腕上。

“放心,我家少爷是在为尊夫人把脉,没有其他恶意。”铁无涯见众人发出了“嘘”的惊叹声,掩饰不住慌张的步伐,耐心解释道。

霎时,金线快似灵蛇敏锐出穴般被收了回来,隐藏于江晟洁白胜雪的衣袍中,他微皱了眉头,凝神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只是凭观望,初步断定尊夫人的病情是由于胃肠穿孔所致,所以提出了煎服七日极苦姜黄、当归、人参等配置的中药,加上我特制的续命断雪膏,即可保住性命。现在经过把脉问诊,确定了她的病情还属于虚象型,乃内火过剩,想必尊夫人平时容易情绪波动,有‘三好’:好嫉妒,好挑剔,好面子。如此一来,躯体疾病与情绪障碍并重,已是病入膏肓”

小锁救母心切,磕头道:“请大哥哥救救我娘亲吧!一定会有什么好法子!”

江晟凝眸于孩子,微微一怔,唇角轻扬,轻轻拉起孩子的手,目光中含有一丝疑惑道:“虽是娘亲,但是继母,况且她非但不厚爱你,反而处处苛刻你,没有给予你应有的养育之恩,你难道不怨恨她吗?”

小锁虽是年幼,但没有犹豫片刻,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要怨恨呢?恨一个人内心要有多么痛苦,更何况害是自己朝夕相对的娘亲。”话语简单,却是一语中的。

江晟没有再多言语,便转过轮椅的轱辘,借了一支笔和磨,命铁无涯利索地写下一方药剂,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倒出一枚圆润的赤红色的丹药来,递到小锁手头,微笑道:“这是我秘制的宝贝赤丸,取天山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有阴寒的气息,能够阴阳调和,祛病延年--拿着药方和丹药去救你娘亲的性命去吧!长命百岁我不敢保证,还有二十年的阳寿应该没有问题。”

“谢谢大哥哥,不,谢谢神医,你是菩萨,有大慈大悲之心!”毕竟是在商贾家长大的孩子,小锁乖巧地学着大人说话时候的腔调,满心欢喜地捧过丹药,一溜烟跑到病榻前,端水小心翼翼地伺候地妇人咽下。

片刻,妇人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润的光泽,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续而脸色如荷,有了六、七成的中气说话,对着旁人诉说着服下药丸的惊喜道:“感觉真不错,像沐浴在温暖阳光里,身体好舒服……”说着,她紧紧搂住小锁和身边的幼子,盈盈泪光道:“娘一定要好好地爱你们,弥补以前的过错—小锁,你真是娘的好儿子,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逝去的娘亲。”言语间,失声哭泣了起来,伴随幽幽呜咽声。

父亲连连屈身拜谢,妇人也急着从床上有些吃力地跃身下地,跪谢江晟及铁无涯救命之恩,跪谢道:“多谢恩公悬壶济世的心肠,救了奴家贱命一条。”

江晟倏然收回温和的目光,声音陡然透出薄凉道:“你们错了,救人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儿子小锁--我从来都不是怀有大慈大悲心肠的人,对别人的生死也没有要多管闲事的心,更谈不上有悬壶济世的医德。”说着,他心中悸动,眸光缓缓一沉道:“小锁,多好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她的娘亲希望他有长命锁护身福寿延年,你们为人父母不要辜负了这一份美好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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