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词人瞽目，桃花降神（2 / 2）

演艺者在戏坛上扮演神灵，本身也是一种“请神上身”的仪式。

节日正式的戏台对比眼前这个临时搭建的已经是简化了十几倍的版本。

戏台的中间盘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有着杂乱的乌发，身前摆着用于演唱瞽词的牛筋琴，扁鼓，小抱月（梆），手中还有一枚三粒板（拍板）。

牛筋琴现在已经从正中心裂开。

他见到常憬悟的第一句话便是：

“常队长，周凯周二爷托我给您带句话。”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常憬悟哼了一声：“说。”

小词人嘿嘿一笑，捏着嗓子说道：“周高二家同气连枝，出了这档事儿，不能不寻回面子。”

不愧是唱戏的，对周二爷那装腔作势的姿态演的有模又有样的。

“您与【咫尺的神】想必前些日子收获颇丰，这回还请作壁上观。”

常憬悟翻了个白眼，还作壁上观了，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想管这挡事情。

周二爷应该是认为他们抓到了周志，占了大便宜，不要欺人太甚让他们一会。

问题是周志小朋友直接打架受了内伤，现在还昏迷不醒。【AHC】对摆渡人的突袭行动，成果是打了折扣的。

“那你帮我回告他，就说这回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心打虎不成，反被其伤。”常憬悟说完，往坛上洒下一把钱币。

“哥几个城外等我半天了吧？这些全当给神娘的谢意，保佑咱无灾无病、渡过难关。”

“好嘞。”小词人满脸堆笑，把落下的钱财收入囊中。这趟生意从周凯那收了钱没想到还能从常憬悟这边拿一笔，大赚特赚。

他满心欢喜的动作一僵，常憬悟魁梧的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戏台上，瞪着虎眼蹲在他的面前，阴影像大山一样压过来。

小词人颤声问道：“常爷？”

常憬悟一句话也不说，伸手摸向小词人的胸口。

小词人发出一声尖叫，慌乱地往后方退去，他之前掩饰的很好，这一动则露了馅。

那双看上去灵动精明的眼睛其实根本看不见，慌不择路乱了跟脚，眼看着要跌下戏坛，被常憬悟伸手拉了回来，重新坐在坛上，惊魂未定。

小词人一摸胸口：“我的晚饭？”

常憬悟的手中多了个烤番薯，他满不在乎地掰成了两半，给自己留下一半，剩下还给小词人：“这边的事情我们也没底，你们这帮弱势群体，特别是你，别以为自己觉醒了能力能怎么样，别掺和进去。”

他的语气很严肃，小词人像是被吓到了，唯唯诺诺地点头。

常憬悟摇摇头，跃下戏坛，重新上路。

南华地区的瞽（gu）词，顾名思义是盲人才能唱的词，这一行被称为“盲目词人”，除了唱词的是盲人，其余人手或多或少也身有残疾，不能从事正常工作。

这里还涉及了前些年时候的一桩公案，常憬悟正是那时认识小词人的，还顺便把他登记在了AHC的能力者名单上。

当时善圣观、听经堂的盲目词人以“不务正业”和“妖言惑众”为名状告城中出现的“明目词人”。这是因为南华特有的盲目词人有其独特的传承，他们自认为正宗。让常人唱瞽词是对传统的破坏。

这种说法并不是无稽之谈，南宁的盲目词人地位特殊，比一般受人轻视的戏子要高上许多，有些地方还称他们为“先生”。

演唱陈神娘的传说不仅是一种娱乐手段，也被视为本地至关重要的庆典祈祷仪式，有“驱耗”，“保地方太平”的说法。

先人有诗云“呼邻结伴去烧香，迎庙高台对夕阳，锦绣一从齐坐听，盲村词鼓唱娘娘。”

由此可见，于南华人而言，听盲目词人唱《大成灵经》是和去“烧香”等同的行为。

明目词人和盲目词人之间的争端在城内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传统毕竟只是传统，没有任何法理可依，负责审理的衙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和稀泥混过去。

最终还是神音宁替他们解决了争端，将城区分为新老两片，老城区作为盲目词人自古以来唱词的地盘禁止明目词人，而规模更大的新城区则交由两家自由竞争。

同时为了在制度上区分传统盲目词人和新派明目词人，在善圣观听经堂建立了南华市瞽词协会，对上岗的词人进行统一的考核和登记。

所以说，两家为了地盘相争，最后唱瞽词都得持证上岗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一制度实际上对主要由残障人士组成、作为弱势群体的瞽目词人有偏担的，因此他们和【AHC】一直关系不错，说的上话。

关于小词人带来周二爷的话，常憬悟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

吃了那么大的亏，四大家中高家以外的其余三家也坐不住了。不过同气连枝这种话听听就好，鬼才信他们真的会精诚合作无私相助。

一方面是周二爷想趁此机会，高家失去了主心骨把四大家的主导权抓到手中。

一方面是迫于神音宁三级能力者的压力，他们想借此机会把做下这一系列案子的犯人，神秘能力者“【惊鸿】”抓到手，无论是能控制住还是用于交易都是极大的资本。

对于周二爷天真的想法，常憬悟的回话不是在唬人。从金玉凰处“请来”的情报早回程的路上他也初略的扫过一遍。对【惊鸿】的实力已经有了基本的估算。

目前看来，【惊鸿】的能力特点在于隐秘性和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行动一般针对个人，从没有犯下巨大杀伤事件。

“【惊鸿】”或许无法将四大家派去的人手屠杀殆尽，但难不准有办法从茫茫人海中精确的找出他们的领队，在行动开始前执行斩首。就像是对高家老太爷做的那样，同样的把戏他已经玩了好多次。

常憬悟甩甩被前风吹散的刘海，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四大家能不能找到神出鬼没的【惊鸿】还是个问题呢。

过了南宁古城墙和华盖山后，常憬悟上了江滨道，又看见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儿。

霞江边上不知何时搭起了竹楼，约莫六尺左右，有一群人围着手舞足蹈，口中还呼喊着什么。

忽然有人从围观的人群里跑出，奋力往竹楼上爬，围着的那群人也不阻拦。

只是挑战者自己身手不好，眼看快到底了，脚下一滑，跌落到了地上，又是被七手八脚的抬走了。

竹楼进过此番折磨，摇摇晃晃，眼看要塌下来，围着的人群感觉上去扶正

这种民间自发，莫名其妙的仪式一般会被认为不正的巫蛊之术，很快会被叫停，这里已经是在城区内，照理说连竹楼还没搭起来，警察就会来叫停。

能持续到现在，说明受到了默许，常憬悟没有管闲事，而是把疑问藏在心里准备回去问问神音宁。

她和艾莲娜借助能力感应器和电网监控全城，照理说这边的异状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