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2 / 2)
陆思林听到这三个字,几乎要笑出声。知晓还说,看来她之前当真误会楫师兄了。
唐禹拉着宋杳糕点铺,胭脂铺,尚衣楼,凡是个铺子都进去逛一逛。钱袋子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几乎要见了底。
他左手右手拎了一大堆。瞧见宋杳还有些绷着脸。
“杳音,莫要气了,本头头发誓,你是我来到这里见到的最好看的女子。白冰窖眼不瞎心瞎。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宋杳看他一眼,知他好心在安慰自己。天上仙女何其多,各个清新脱俗,随意扔下来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存在。
不过这安慰却不大走心,‘来到这里’四个字属实是败笔。
旁边的店铺伙计忙跟着搭腔,伙计见的多了公子哄小姐的戏码,想必这又是一个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如今这姑娘被另一位公子气生气了,这位公子趁虚而入哄家人芳心呢,如此定然要撑足面子,大把的花银子。
“公子说的不错,小姐容貌有沉鱼落雁之美。我们宝翠阁每日来的小姐夫人不计其数当真没有超过您这番容貌的。”
唐禹忙一个赞赏的眼色抛过去。
伙计趁热打铁,“小姐喜欢金饰还是宝石?我们宝翠阁的样式是城里最时兴最全的。”
白舟楫从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心爱姑娘被拍马屁的情形。他站在她两步外没动,心口堵的厉害。
宋杳随意的扫了几眼多宝阁,其实她早便不气了,如今只是有些放不下脸面,她盯住一处发呆心里琢磨着一会将这些东西的银钱给唐禹,毕竟他赚点钱也不容易。
伙计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是一支赤金梅花簪,上面嵌了几颗小小的红宝石。虽不是十分贵重,却也不便宜。
他连忙拿出簪子递给宋杳。
“小姐眼光好,这红宝梅花簪的花样子时前几日才描出来的,这是做出来的第一支。你若戴上它便是城里的独一份。”
宋杳回过神,看向递到眼前的簪子,倒是精致好看,不过她倒是也没心思买首饰。
她刚想委婉的拒绝,旁边一声标准富二代财大气粗台词,“给本头头包上,便买这支。”
唐禹将钱袋子扔到桌上,伙计连忙包起簪子,笑的眯了眼。
他打开钱袋,看了看,“公子,这银子不够,梅花簪一百八十两,您还差一百五十两。你看看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唐禹对凡间的银钱倒是没什么概念,他听着伙计的话嘟囔了一句:“怎得如此不禁花。”
他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银子,便对宋杳道:“银子花没了,等回去,我给送最好的。我那府里散了好几屋子各种石,你随意挑。”
唐禹倒是未觉得丢脸,这位爷确实私库颇多,而且都有些啥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娘这些年盼着他给娶个媳妇回来,给他攒了不少好东西。
伙计脸色立时便有些不好看,见过打肿脸充胖子,没见过这么坦荡匡姑娘的!
区区一百五十两都没有,还敢说有几屋子宝石。那鄙视的小眼神都快摆到头顶上了。
宋杳知晓他说的是回到西荒的。
她看着伙计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她努力憋着,若无其事的道:“我也不是很喜欢,你那些珍藏我也没什么兴趣。”
伙计一听,知晓这生意要黄,正暗自嘀咕,一双修长根骨分明的手点到了桌面上,“这是二百两银票,给这位姑娘包上。”
伙计心中一喜,想必这便是三人行的另一公子。瞧人家,再看看他!人家这般大方才能追到姑娘,可比他这画大饼强多了。
伙计正要收下银票,宋杳一把按住,“慢。我自己付银子。”
说着她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掏了九个大银锭子,一个二十两,正好一百八十两。她拿起包好的簪子一眼未看某人转身便走。
伙计看向白舟楫,“这,公子?”
白舟楫看着她出了门拐了弯便消失不见了。他轻轻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无妨,我再挑一个玉簪子。”
陆思林没想到白舟楫竟出手这么大方。
她走上前佯装看着多宝阁,不经意的问:“楫师兄是想与杳音道歉么?”
白舟楫不知可否,他认真的看了一圈,“可还有更好一些的?”
伙计眼睛一亮,“有,有。客观请随我来。”
待他们出了多宝阁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陆思林有些不高兴,只她面上未显。刚刚她不经意夸奖了一只玉镯好看,可白舟楫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挑了一只价格不菲的玉簪子,也并未表露出要送给她的意思。
白舟楫的步子有些大,她几步跟上,唠家常般,“楫师兄这簪子是买给燕师妹的吗?青君会之后不久便是燕师妹的生辰了。”
白舟楫四下张望,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她咬了咬唇,安静的不说话了。
晚上白舟楫去宋杳的房间找她,袖子里抓着一个楠木盒子。他敲了敲门,宋杳问是谁。他说是他后,宋杳便答了句睡了。
半夜时分他听见她房门开合的声音,她当真不给他机会,与唐禹等人去了大牢。
第二日早饭时也没出现。阿灰告诉了他结果,没有魔石,没有发现。他也交代了青楼同样。
午饭晚饭都没看到人,白舟楫脸黑的堪比最尚好的徽墨。
反观另一边,亥时已过,除了青楼楚馆罗更城一派寂静。宋杳与唐禹一人一壶小酒站在罗更城最大的石桥上赏水赏月。
宋杳喝了一口壶中酒,偏头看唐禹,“你出来多久了?打算何时回去?
唐禹倚在桥身上,“出来好些天了,何时回去不确定。你呢?”
宋杳趴在桥身上,晃着酒壶,“我啊,原本是来凡间旅游的,未曾想碰到了这般大的事,一时倒是回不去了。怕这一走等回来时什么都晚了。”
唐禹喝了口酒,“魔族现身凡间却是大事,按理本头头当回去替你报给九重天。可,哎……老子但凡一露面必会被抓回去。再等几日,看本头头能不能给你想到办法通知他们,又不被发现。”
他烦躁的撸了撸头发。宋杳好奇,堂堂西荒三殿下也有人敢抓。
“谁要抓你?为何要抓你?”
唐禹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样子十分萎靡。
“我家老头子,我娘让我去相亲。我家老头子一向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宋杳乐了,合着神仙也会被催婚。
“你敷衍敷衍便是,怎么会这般狼狈的逃跑?”
“我敷衍了好多次了,这回不一样。这回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看上了本头头,想我做她孙女婿。我实在是躲不过了。”
宋杳给他出主意,“你便随意见一见,表现差一点便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那长辈总没法子吧。”
话说到这,唐禹更萎靡了,他烦躁的咕嘟咕嘟喝了一痛酒,“你不知晓,那女子可不是普通女子。她,她自小便很能打架,在学塾时便是打败同辈无敌手。
如今年纪大了,沉稳了倒是很少再打架了。可百年前她接手了点族中事务,许多人都道她年纪轻,并不服气。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杳眼光亮亮的听着,这可有意思,她忙道:“莫非是将人都揍趴了?”
唐禹看她一眼,那一眼含义良多,宋杳琢磨着有那倒是好了的意味,也有你怎想的如此粗暴简单的意味。
“她聪明的紧,智取了德高的长辈,狠揍了不服气的平辈,拉拢了调皮捣蛋的晚辈。”
“这般优秀的女子,你为何见都不见,难不成她长的不是十分入你的眼?”
唐禹有些别扭的转了脸,“那倒也不是,她,她长得极美,冰山雪莲的美。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与她奶奶感情极其深厚,都说她的性情像极了她奶奶。
她奶奶看重了我,万一她也看重了我如何是好。我若是不愿,她找我打架怎么办?若是我能打过她佯装输了倒是还好。万一我打不过她,当真输了,本头头的脸面往哪搁?”
宋杳一口酒差点扑出去,她笑了身子都颤了。
“那,那你来凡间便能有用了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唐禹见她笑的如此,也跟着笑了笑,“便是躲不过,也能躲一阵。他们一时想不到我会来凡世。”
“怎么说?”
唐禹抖了抖袖子摆开了讲故事的架势。
“我姑奶奶还是我们西荒女君时,她有个感情极好的表妹。这位表妹也是贪玩便下了凡。谁曾想竟爱上了一个凡人书生。
这事我姑奶奶也知晓。可她当时太忙,又觉得凡人命数不过七八十载。于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挥。等她回来了自然便忘了,毕竟谁还没个前任,前前任。
可另我姑奶奶未想到的是,她的这位表妹一去五十年,你也知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五十年便是一万八千两百五十年。
姑奶奶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等她寻到人时,她的这位表妹已经命不久矣了。”
“为何?”
“这位长辈,爱透了这个书生。书生死后,她便在凡间寻找他的轮回。世世寻找,可三千凡世岂是那么好寻的,有时找到人已是白发苍苍。
后来她私自动了法术,好确保他一转世投胎,她便可立时知晓。可私自对凡人动用术法是会遭反噬的,术法越厉害反噬越大。
而她这术法自然厉害,所以每一世书生投生她便会被反噬一次。再厉害的神仙也难以活命。”
宋杳喝了一口酒,“当真令人唏嘘。”
“谁说不是,后来这位长辈魂归混沌,临走前,她与姑奶奶说,都道是人妖殊途,人仙又何止不是殊途。
其实书生死后的每一世都不再是书生了。她放不下她的爱情和执念。明明知晓这世间再无他,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看看他。
她说情爱一道钻心刻骨,凡人寿数太短,要我姑奶奶以她为例要后人不得私下凡世。我姑奶奶心痛万分,也是为了她临终心愿便定了这规矩。
这些年大家都守着这规矩,唯有我,为了躲相亲躲到这了,他们定然一时猜不到我在这里。”
宋杳一时没了声息,她低垂着头看着波澜不惊的河水,酒壶自她手里划进了河水而不自知。
人妖殊途,人仙又何止不是殊途!
是呀,又何止不是殊途!
宋杳默默的下了桥,边走边道:“咱们回吧。”
一时走出了很远。
唐禹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怔愣,他晃了晃酒壶,摸摸头顶。总觉得杳音好似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返回顶部↑